前头厅上都已经开席了,天界没有人间什么男女大防的规矩,不管是仙君还是仙女全都聚在一个极宽敞气派的大厅里,厅内布置得喜气洋洋,虽然来者众多,却丝毫不显得拥挤。
厅内神仙太多,常曦在侧门处张望了好一会儿都没寻到哪吒的身影,她急得团团转,又不好直直走进去到处找人,恰好这时候一个青衣侍者经过门前,常曦连忙走上前喊住了他,托他帮忙进去喊一下哪吒。
“哪吒?可是李天王府上三公子?”那青衣侍者看到她身上的天河云纱,顿时了悟了这位的身份,忙道:“仙子可是碧灵元君?”见常曦点头,他松了口气般,笑道:“元君可是让我们好找!方才大圣寻不见您,金箍棒都快要掏出来了,还是我们帝君上前好说歹说才安抚下来,这会儿大圣也没上席,在后头小花厅坐着等呢,李天王家的三公子也在。”
常曦心头一块大石落下,终于露出了笑脸,对侍者道谢。青衣侍者连连呼“当不起”,又暂时搁下手边的事,将她送到后头小花厅。
“祖宗诶!你去哪儿了?”悟空一见她就急急赶了过来,大呼小叫,又伸手摸她脑袋,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一根头发丝没掉,这才放心下来。“好了好了,这下我算是放心了,你和哪吒说话,我自上席吃酒去!这会儿也不知还有比切鱼没有……”
听到这个敏感词,常曦眉头一皱:“猴叔你喜欢吃比切鱼?”
悟空笑道:“这么稀罕玩意,我也就几百年前尝过一次,味道都不记得了,哪里还说什么喜欢不喜欢。这回借了一对新人的光,过下我可得好好尝尝!”
常曦瞧见旁边站着的哪吒,没再跟悟空说什么,而是挥手道:“去吧去吧,别一会儿让人吃光了,白叫你走一趟。”
悟空去后,小花厅内便只余常曦和哪吒两个小伙伴,哪吒上来就要揪耳朵,冷着脸训她:“这不认识的地方你还敢乱跑!也不怕被坏心眼的人捉了吃去!猴叔不是说了叫侍女去给你引路吗?你可知我们多着急!”
常曦动作灵敏地躲开,捂住两个耳朵喊道:“停停!这个先不提,我有重要的事要同你说!”
一贯嬉皮笑脸的人突然生起气来是十分可怕的,哪吒冷哼一声,惜字如金:“说。”
常曦不满他的态度,瞪了他一眼,才细细将自己是如何被侍女认错带至后院,又是如何急中生智变身小蝴蝶,后来意外听见南海公主和九公主的阴谋说给他听。不过或许是因为心虚,她特地跳过了撞到勾陈大帝那一段。哪吒越听脸色越沉,等到桃子说完,他一把拍碎身旁长桌,怒道:“看我不揍死她!”说完就要往外冲。
常曦连忙拉住他胳膊,斥道:“你急吼吼的做什么!冷静点!九公主已经走掉了,你现在去也追不上,就是追上了,打伤了她,你难道想再叫李叔替你上门赔罪,又关一次禁闭?”
“那怎么做?”哪吒都快气死了,他愤怒地又踹碎了一把椅子,“南海龙女竟然帮她设计陷害我,我们根本就无怨无仇!不待了这破地方!”
常曦本来倒是镇定下来了,此时见到哪吒这蠢样,恼得冲他屁股上就是一脚:“你消停点!”呼了一口气,心下庆幸方才没有在悟空面前将这事和盘托出,否则按照猴叔那个一点就着的炮仗性子,不把这长生大帝府邸掀了再打上九重天都愧对他齐天大圣的称号!
哪吒挨了一脚倒是消停了,他不高兴地看着桃子,道:“那你有什么主意?”
常曦被他问住了,挠了半天脑袋,却什么好法子都没想出来。她生性纯善,虽然聪明灵透,却从不擅这些阴谋诡计,要她想出一个报复人的点子来,那比叫她吃果子还难!
她吭吭哧哧半响,终于出声:“那……要不然我们就……”
“就什么?”
“就先回去吧。”桃子羞愧得不敢抬头,小小声道:“回去再从长计议。”
“……”就知道不能指望她!
第九章
冷静下来,哪吒也知道直接捉住九公主揍一顿是行不通的。不过收拾不了九公主,那南海龙女他还收拾不了吗?今日是她的喜宴,等他将宴席上出现赪桐的事捅出来,看她怎么收场!
“哼!我可不是软柿子,可以任她拿捏!”哪吒踹裂厅中最后一张椅子,将自己的计划说给小桃子听。
常曦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忧虑:“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了?若是叫九公主心里有了防备,那日后想叫她吃瘪就更难了。”
哪吒摇头:“不,即便我不在这里闹将出来,只要她没见我露出中毒的症状,就必然会知道计划出了岔子。不管她是以为哪个环节出了错,今后都只会更加谨慎。”
常曦叹了口气,觉得这些事真是烦人,那位九公主简直就是阴魂不散。越想越觉得憋闷,“管她谨慎不谨慎,总有出门的时候。等我们回去了就埋伏在天宫外,遇到她出门,给她套个麻袋,狠狠揍她一顿了事!”单细胞生物的复仇。
哪吒摸摸下巴,煞有其事地点头:“这法子可行,只是她身边总是前呼后拥的,不好下手。果然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若是这会儿有其他人在这里,只怕是要无语凝噎——果然是物以类聚么?
接下来的戏就全是哪吒的了,常曦不上席,先往戏台那头走——原来那间小花厅已经没有能坐的椅子了,连桌子都碎成了一地的渣渣。
戏台是为了此次婚宴临时搭建起来的,时间虽仓促,却造得美轮美奂。这会儿大多数来客倒是在宴席上吃酒,可也有不少喜清净的躲到这来,是以台上那特地从司命星君府上请来的戏班子仍唱着。
司命星君最爱写些爱恨情仇缠绵悱恻的话本子,在天界广为流传。不仅如此,他还每隔十年就推出几个排行榜来,列出“天界最俊男仙”、“天界最美女仙”、“天界最受欢迎的男女神仙”,追捧者甚众。
此时台上唱的这出戏就是他编的,说的是神魔对立的背景下,一个天界的美貌女仙同魔界之王的爱情故事。这会功夫那单纯美貌的女仙刚刚发现心上人魔界之王的身份,心乱如麻,悄悄离开了他,打算静下心来好好思量二人的未来,可那魔君却以为女仙是被天界宿敌掳走,气息暴戾起来,单枪匹马闯入神仙的地盘。
常曦甚少见到如此狗血纷呈的精彩情节,一时看得入迷,丝毫不觉时光流逝,及至这一出唱完,黑衣魔君抱着魂飞魄散的女仙跳入星辰海,徒留一个绝望的背影,常曦才抹了抹眼角的泪,醒过神来。
这时她才发现戏台下已经坐了不少人,闹哄哄地起来。她扫了一圈,发现一个漂亮侍女正引着哪吒坐下。那是一个靠边的座位,身后便是一根粗大的朱红色圆柱,圆柱之下摆了一圈的花和盆景做装饰,错落有致,十分清雅。
哪吒是知道古怪的,面上却半点情绪不曾露出,还笑嘻嘻地同那漂亮侍女调笑了几句,俨然一个活泼爱笑的天真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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