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会竭尽全力的,为了弥补带给你们的伤害。”白璎轻轻叹气,天马翩然转身,在半空中一个盘旋,飞向不远处的空桑族人。
那里,有着数百名黑衣黑甲的冥灵战士,以及手托金盘的美丽赤王。
金盘上那颗头颅一直遥遥望着她,却没有上前打扰她和龙神的对话。
“我要走了。”天马折返的时候,白璎注视着苏摩,轻声,“你……多保重。”
傀儡师乘龙当空,黯淡的碧色双眸中没有表情,手指却不易觉察地握紧。
“保重。”显然是被白薇皇后的意志所控制,虽然马上白衣太子妃却一再回顾,却依然片刻不停地抖缰催马离去,喃喃叮嘱,眼神里有一种依依却无奈的神色——苏摩霍然一惊:不知为何,那种蕴藏着千言万语却缄口的表情里,隐约有永远诀别的意味。
白璎克制住了自己啜泣和泪水,只是频频回首、沉默地离去——除了和她共用一个灵体的那个魂魄,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一别,是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封印解开后,她获得了巨大的力量,然而相对的、也承担了更艰难的使命。此次跟随白薇皇后归去、便要兑现自己的诺言,为空桑而舍弃一切——这一去,只怕再也不会回来。
六合八荒,千变万劫,永不相逢。
而苏摩……苏摩啊,你又该怎么办?
但愿上天保佑你,千万不要被虚无和毁灭所吞噬。
白璎一直一直的回头望着,望着那个少女时代开始就眷恋着的那个人,忽然间泪水夺眶而出,洒落在虚无的形体上——这一生,原来就是这样完了。不生不死不人不鬼。
那边空桑人迎回了太子妃,看到一切顺利完成,齐齐发出一声欢呼。
“恭喜龙神复生,也希望海国能由此复兴——不过,海皇,我们得先回去了。”金盘里的头颅对着这边微笑,一直对这个带走他妻子的鲛人保持着礼貌风度,“我们会一直对沧流作战,也等着你们从鬼神渊带回我的左腿。”
※※※
然而,直到所有空桑人消失在夜空里,苏摩一直没有抬头。
引线却深深勒入手心里,割出满手冰冷的血,一滴一滴无声落在龙鳞上。
仿佛是感觉到了海皇的血,龙蓦然一震,回首看着新的海皇——也看着他身边那个逐渐长大的偶人阿诺,满目的宁静和悲哀。
“真像……”龙的声音忽然在他心底响起,直接和他对话,“真像纯煌当年啊。”
只有隐忍,只有压抑,无望而沉默的等候——宛如时空逆转了七千年。
虽然两代海皇,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性格。
在漫天飘落着死亡的焰火里,傀儡师一直默然低着头,用沉默遮盖了告别时哀伤的眼神。宁静中,只有偶人阿诺迎着风上下翻飞,发出诡异的笑,那是“恶”的孪生,在为又一次死亡的盛典而欢喜。
那样长久的沉默中,仿佛心里某一根弦忽然绷紧得到了极限,苏摩的手颓然松开,爆发出了一声啜泣。
那声音犹如一头被困的兽。
知道自己那么孤独那么绝望,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几千年来,海国的子民被从故乡掳掠到云荒,经受了无穷无尽的虐待、凌辱和践踏。然而,最可怕的事情、并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他们的灵魂在那样漫长的岁月里也被渐渐的扭曲——这才是鲛人一族真正意义上的“覆灭”!
要如何对她说,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以怎样绝望的心情,仰望那个纯白高贵的空桑少女,却无法逃开心里强烈的自卑和自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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