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值和宋芸娘疾步迈过去,就看到匣子的最上头是摆着一些点心,而下面,却是一副副头面,虽说都是鎏金的头面,或者是一些绢花,不过比起自己扎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见女儿如此兴奋,芸娘越发的心酸。
何值的眼睛尖,瞧见了芸娘放在一旁的包裹,就道:“哪里来?”
宋芸娘就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何值寻思了一下,再望了女儿的头面一眼,然后对着妻子道:“不是落下来的东西,只怕是你姐给你的。”
宋芸娘一惊,难道真的是姐姐故意给的。何值这时已经翻开了包裹,果然,里头全是崭新的衣衫,数一数,竟然是一家子的份例。
“这……”宋芸娘懵了,“我没有问姐姐拿这些东西,姐姐怎么就准备齐全了?”
何值深思了一下,道:“听说苏府这些年,资助了不少贫寒的书生读书。我寻思着,也是为日后做铺路。”
“就算是如此,那都是姐夫的意思。再说,寻常人,送了一点束脩银子也就是,难道还送衣衫不成?”宋芸娘摸了摸这上好的针线道:“姐姐有心了。”
“你姐姐是疼你。”何值也知道,单单是想铺路,也不一定要选自己,自己早就在书院里除了名,苏锐资助的,也都是那些在书院有名的学子,自己论资格,还不一定攀得上。唯一的结论,就是宋氏爱惜自个儿的妹妹,借了一个名头送了衣衫过来,再想想这几年当掉的东西里头,就有不少是宋氏私底下给自己妹妹的东西。
何值羞愧道:“你姐姐本来寄望着我扬名立万,你好跟着沾光,结果,我却接连生病,误了科场,也连累你变卖了全部的嫁妆和体己的东西……”何值说不下去。
“爹,祖母听说娘回来了,带着大伯母往这里来了。”翔哥儿突然出现道。
这话一出,宋芸娘和何值全身都是一僵,何值急忙对着女儿道:“快,把东西藏起来,莫要让你祖母看到了,对,点心留下,这几样东西,全部藏到后面的鸡舍里头去,快——”
母亲一旦瞧见了这些东西,就会想尽办法要了去,何值这些年,吃了不少的苦头,渐渐把自己的母亲当成瘟神,家里稍微像样的东西,除去变卖的,就是被他的母亲以各种借口拿走。
第152章闹腾
翔哥儿和岚姐儿立即将衣服和头面塞到一个箩筐里,上面再铺上一层层厚厚的稻草,然后合力搬到屋外,而宋芸娘将银锭子塞到灶台下面的一个挖好的洞里,用砖头盖好,然后用稻草铺上。
刚刚藏好,何老太太和大媳妇就推门进来,何值正拿着一块糕点吃着,见母亲来了,就道:“娘,你怎么过来了?”
何老太太笑着上前道:“听人说,你媳妇去串门了,有辆马车送了回来?”
何值笑了笑,对着何老太太道:“娘这是听谁说的?”
何老太太沉了脸,对何值道:“别管我听谁说的,我就问你,是不是真的?”
何值垂着头,闷声道:“是宋府的大姑奶奶送派人送她回来的。”
“宋府的大姑奶奶?”何老太太讥笑道:“人家会认你这门穷亲戚?我可听说,当初你们夫妇上门拜寿,人家还把你们赶了出来。”说的是三年前,去宋府给老太太拜寿,结果和底下的奴才起了龌龊,被老太太赶走的事情。
宋芸娘端着茶水进来,就听到这句话,想起了宋氏说的话,于是她茶水哐啷一声掉到地上,顾不上地上碎片,宋芸娘冲着何老太太道:“娘,就算你看我不顺眼,再怎么折腾我,再怎么骂我,我这个做媳妇的,都认了。可阿值是你的亲生骨肉,这些年,你不拉拔一下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落井下石,处处要揭他的伤疤?”
“放肆!”何老太太怒声道:“你这个贱妇,若不是你处处挑拨着我的儿子,偌大的家业,怎么会败光?”
“偌大的家业?你这话说出去,寒碜不寒碜?”宋芸娘指着大媳妇的满头珠翠,“你看好了,你偌大的家业都在这上头,关我宋芸娘什么事情?关我夫君什么事情?你当初把我们应得的那份,全给了其他的儿子儿媳,有没有算上我们一份?到如今,我还真想问一句,我夫君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儿子?”
“你反了,你反了天。”何老太太拄着拐杖,不停的说道,“今个儿,我非要开祠堂不可,非要把你这个贱妇休了不可。”
何值一听,面色一惊,拉着自己的妻子就要赔罪,宋芸娘反倒拉着丈夫,道:“开祠堂就开祠堂,我告诉你,若是族长不能给我们夫妇公断,我还想告到公堂去,让青天大老爷评评理去。”
何老太太一听,双眼一翻,就要晕过去的时候,宋芸娘还道:“别以为装死就能躲过这一劫,我告诉你,这件事,若是没有闹个清楚明白,休想我宋芸娘会善罢甘休。这自古以来,子女不孝的有的是,不慈的母亲,也是大把。我倒要闹闹看,看到时候,是你何氏不要脸,还是我宋氏的女儿不争气?”
经过这么一闹腾,就自然闹开了。何氏族长开了祠堂,经过一场嘴仗,依然无法让宋芸娘满意,当夜,她带着自己的女儿和儿子,离开了何家,何值自然也跟着妻子儿女一起走。
隔几日,平州的知府把族长叫了去,当日回来,族长就骂了老太太一顿,然后重新开了祠堂,把宋芸娘和何值叫过来,重新分了那些家产,宋芸娘拿到应得的那部分,就跟族长说,要变卖那些田地,用低价卖给了族里,然后就带着那些银两离开了祖居地,到了平州城租了一个院子住下来——
“这件事,还多亏了姐夫出面。”何值很感激,以为这个姐夫是个商人,铜臭味最重,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拉了自己一把。
“没有什么,都是一家子。”苏锐放下茶盏,对着何值道:“今年科考,得好好备考,万万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分散了心思才是。”
“姐夫说的是。”何值给自己夫人使了一个眼色,宋芸娘将银两摆到桌面上道:“姐夫,这是我和夫婿的一点心意。”
苏锐瞟了一眼,就道:“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我若是收了,回头你姐肯定有一顿排揎,你总不希望姐夫今晚进不了自个儿的家门口。”
何值和宋芸娘也就不再坚持,苏锐就告辞了。
回到苏府,苏锐将事情跟宋氏说了一遍,宋氏抹了抹眼角的泪,然后道:“我妹妹总算是出头了。”
“若不是何老太太做的太过分,这件事也不会如此顺利。”苏锐安慰道:“日后,何值若是真的有了出息,你妹妹还怕没有好日子过么?我瞧他们,日子倒是和美。”
“说的是。都是妾身太过伤感了。”宋氏听了苏锐这么一说,心里头也宽松了许多。
苏锐这时才徐徐说道:“我瞧着那个翔哥儿倒有几分出息,若是这次妹夫能中榜,也算是官家的人,我们若是把姐儿许配过去,日后说不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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