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老师王安芬是李雪玲最喜爱的老师,当然不是因为她最漂亮,而是因为她们是彼此在育才中学认识的第一个人,更是因为王老师和她是患难与共的朋友。
其实她们的第一次相识,伴随着她们各自人生中最痛苦的回忆,或者说是-----屈辱,碰巧她们又撞见了彼此的难堪。
那是一九八五年十月的一天,北豫市教育局的楼头上悬挂着“欢度国庆”的标语,门前的两排彩旗正随着秋风飘扬着,明明是秋高气爽的金秋时节,但在王安芬的眼里,这一切都象是对自己无知和失败的嘲笑和讥讽。
那天,天还并不凉,但她特意穿了姐姐的一套洗得发白的厚工作服,虽然宽松肥大的衣服把她衬得完全不象是个风华正茂的大学生,但还是难以掩饰她姣好的面容和眼中的忧郁。她在教育局门外,犹犹豫豫徘徊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走进教育局的楼道,来到人事调配科门前,她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把右手放进裤兜,紧紧攥着兜里的那张纸,然后敲开了门。
人事调配科是个比较大的办公室,最里面有个小隔间,门口挂着“科长”的小木牌,外间是六张办公桌,两两相对着,坐着六个工作人员。环顾了四周,王安芬忐忑不安地走向“大学生分配调档”的指示牌。
她掏出右手,拿出那张攥在手里的派遣证,右手的手心里全是汗。
“您好,我是省师范大学的毕业生,我是来领单位分配通知书的。”王安芬声音并不高,但是她在努力表现出她的镇静。
“坐吧。”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士,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接过了她的派遣证,然后站起身来,走向他身后的档案柜,去找档案。
王安芬如坐针毡,她感觉后背有点发凉,小腹部有点坠重感,胸口有点发闷。那个即将决定自己前途的大学生档案,会有什么问题吗?赵哲是否已经按他承诺的那样,完成了一切分配的手续?王安芬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今天一切顺利,今后她再也不想记起这个令她刺痛的名字。
那份和命运有关的薄薄的档案,被中年男士随意地掂在手里,扔在桌上,然后用刀片无情地打开,掏出几页发黄的纸。王安芬的眼睛紧紧盯着这一切,眼眶有些湿润,泪水却哽在喉中。这简单的几页,怎么可能装得下她的命运呢?这些短短的文字,怎么可能描述她大学生活的悲与喜?哀与乐?成与败?它们又怎么会,最终成为决定自己人生的裹挟?
慢慢地,胸部像两座大山一样,聚拢着她全身的能量,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也正是时候,提醒她,今天必须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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