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吸了几口气,轻轻笑道:“那还真是狠毒,真是该杀千刀呢,爷。”
顾玉遥淡笑:“可不是吗,而且这法子,想让人变美不容易,都是让人容颜尽毁的多。传闻那天下第一美人秦秋月,几年前正是被闺中姐妹用这个法子毁了容貌,才逼得跳崖自尽。”
我讪笑:“对于美人来说,若一夕间变丑了,确实残酷了点。”
“她那姐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顾玉遥幽幽的目光似乎定在我脸上,几不可见地笑了笑,“不过若是那秦秋月,有紫蝴蝶你这样的豁达神经,估计她也就不用去跳崖了。”
我手心攥了一把湿汗,乱如麻,只得干笑道:“婢子天生长得丑,美人什么的,那心里面的想法,自然不是婢子能体会的。”
脸上一暖,顾玉遥居然伸出一只手抚在我脸上,我吓得立刻闭了口。
他的手掌轻轻抚了两下,掌心温热地贴着我,似是在叹息般道:“丑人有丑福,是吗?”
我扯着嘴角,“是、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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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蝶,听说过舟郎吗?”顾玉遥幽幽问了一句。
我怔了怔:“没有。”
顾玉遥柔声道:“听说他是天下易容术最厉害的人,江湖传说,一人千面,沧海舟郎,说的就是他。”
我越听越不安,只觉得浑身毛孔都炸起来,便没有再出声。
顾玉遥看不见我的表情,自顾说下去:“听说舟郎于易容之道极为精通,甚至不用人皮面具,仅靠自身内力改变脸部的构造,进行易容。这种运功方法,据说正是江湖失传已久的缩骨术。和南海神医配的那个药,倒有一点相似之处。”
“若世上还有谁可以破解神医留下的药方,那个人,便是舟郎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到舟郎,在顾玉遥的话里。
顾玉遥讲完,突然长久陷入沉默。起风了,外面的风吹窗户发出吱吱声响。
我扭动脖子,转过去,在黑暗中努力看清他的脸:“多谢爷给婢子讲这些江湖趣闻,婢子今天真是长见识了。婢子这么多年也没有出去过,外面一定很精彩吧?这舟郎,恐怕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呢。”
顾玉遥顿了一下,语气舒缓低沉:“想出去看看吗?”
我怔住,条件反射地开始摇头,猛地发觉周围都是黑暗,脖子便硬生生顿住。片刻,嘴边扯出一个硬邦邦的弧度;“爷说笑了,一入易园,终身为婢,婢子也不可能再出去了。”
他终于不再说话,沉默中隐含一丝奇异的好似尴尬的情绪,在空气里一点一点流淌,宛如心底最隐蔽的那点东西不小心被揭露了出来。
良久他轻叹了口气,轻到几乎要被忽略,他幽幽开口说道:“睡吧……好好休息。”
接着被褥响动声,他似乎背对了我睡去,那一夜,再也无人说话。
我到底还是被他吓得不轻,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一贯不正经的人,突然间温和起来,心里难以感觉不别扭。
临近三更,我才勉勉强强睡了。
第二天继续的饮宴,我到底还是去了。这次不是顾玉遥想送我走,而是他自己要出门了。前一天一点预兆也没有,突然就说有要事,得离开一趟。
顾玉遥站在窗边看我,淡淡地说:“你如果不想去,就留在这,我不会干涉你。”
我低着头站在一边。
话是这么说,可是顾玉遥人都走了,我怎么还能不去。老管家差人来找,我根本没有合适的理由回绝。
这些公子们自行举办的宴会,也不知道要几天,别的侍女倒都盼着能有这个机会,不用窝在院子里,可以到处走动。不知道是逃避什么,只知道心中,一波一波荡起来的不安,让我奇异恐慌。
我东晃西逛,总算没有再遇上拈着兰花指文邹邹的状元公,想来白莹今日也应该到了他身旁,再遇上就是我的运气差了。
在一处偏僻的独院里看见两个中年人在对弈,我便凑上去,主动端茶送水。就这么耗了一日。
我才知道,那天晚上老管家闯进来的时候,顾玉遥凶神恶煞的模样影响深远,一个“滚”字不仅让老管家记忆犹新,同样深刻进记忆里的还有跟着的十几个护院。不知是哪个护院多嘴,把这事就传了出去。
于是不隔三天,易园所有人都知道了,新来的顾大公子脾气更不好,比辛小爷还要不好,更难伺候。在易园中这种主子的事总是传的比风还快。
我想起来,自那以后园子里其他姑娘见到我都要眼怀三分敬意,大抵是感到,我能待在易园脾气最不好的爷身边,我似乎也挺不容易的。
累了一整天,晚上终于可以回到小院,身上微微麻痒。想起许多天不曾认真洗澡了。顾玉遥正好不在,我便回了屋中拿了些衣物,一路来到洗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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