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理股权变更手续的时候,罗杰豪爽地把5%的股份送给了晓冬,这简直把她感动坏了,忍不住抹了好几天幸福的眼泪,连连许诺愿意一辈子默默无闻地跟随罗杰。然而虚幻的泡沫终究很快就破灭了,三个月后,最后一笔融资款刚划到玻利维亚,童永浩便失联了。严格来讲,也不算失联,平均打他十个电话会接通一个。他坚称玻利维亚项目运转良好,假以时日必有产出,只不过公司现金流紧张,短时间内难以按时兑付P2P融资的利息和本金,他还不忘嘱咐罗杰咬咬牙,想想办法先稳住投资人,他本人和黄金下个月肯定回国。然后下个月之后还有下个月,永无止境的下个月。
罗杰起初还通过借新还旧的方式勉力维持着,但是童永浩迟迟不肯回国令罗杰放弃了幻想。这个P2P公司是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陷得越深麻烦越大。全国各地P2P老板跑路暴雷的事件愈演愈烈,兑付危机顺理成章地爆发,童永浩早就跑路了,罗杰成为了替罪羊,被经侦队严密监控,限制出境。晓冬,作为P2P公司的股东之一,和主要的业务骨干,不仅被警方限制出境,还被一帮“社会人”给软禁了。
罗杰如果早一点找梅豪韵商量,恐怕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有时候人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即使面对自己的好同学,好朋友,好兄弟,却总不愿意示弱,宁愿打肿脸充胖子。罗杰是个随遇而安的人,经营了十多年的淘宝店好比一头现金奶牛,富裕优渥的生活足够他享受一辈子。他本来没有欲望也没有必要冒险,恐怕梅豪韵的突然发迹对他的内心深处也产生了一丝波澜吧!哪怕最好的兄弟,有时候也免不了在心底里别别苗头。以至于在这么一件大事上,罗杰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梅豪韵,最终跌入了陷阱。这次来找梅豪韵,恐怕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罗杰的麻烦可不止自己的一个亿血本无归。二十多亿的资金不翼而飞,尽管首犯跑路了,可投资人却不会这么讲道理,没跑掉的罗杰自然成为了众矢之的。晓冬显然是被夜*总会的那些三教九流软禁的,他们的目的当然也是钱。更麻烦的是,罗杰这几个月扯着景德基金的虎皮大旗卖了3个多亿的P2P产品,这些人一定会去找景德基金兑付。景德基金当然不可能背黑锅,那么罗杰诈骗的罪名就坐实了。诈骗3亿多人民币,这罪可是不轻的。
梅豪韵长吁了一口气,问道:“Lisa现在怎么样?”(Lisa是罗杰的老婆,梅豪韵和沈玲的媒人)
“还能怎么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呗!”罗杰垂头丧气地回答。
“你现在倾家荡产了?”梅豪韵问,“要不我让沈玲先拿点钱给Lisa应应急?”
“那倒不用,Lisa手上还有几百万现金,我们现在自己住的那套房子也在Lisa名下,他们母子生活的保障还是有的。”罗杰的语气很凄凉,就好像在交代后事。
梅豪韵没再说话,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说实在的,他也觉得事情非常棘手,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
沉寂了许久,罗杰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晓冬还在那帮人手上,我得想办法救她。”
梅豪韵简直被气乐了,笑骂道:“你小子还真是个情种啊!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想着那个扫把星?不就是吓唬吓唬她,泄泄愤吗?能把她怎么样?”
“诶,这事儿是我自己鬼迷心窍了,也不能全怪她。豪韵,能救还是得救她呀!”罗杰央求道。
梅豪韵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罗杰,那什么晓冬是小事儿,我有办法解决。咱们得先把大事儿好好梳理清楚了。我觉得当务之急,你得先把事情隔断开。在你入股之前,已经募集的20多亿,你完全没有参与,无论定性为诈骗还是非法集资都跟你没关系。某种意义上说,你之所以入股也是被欺诈的,你也是受害者,这一点你要去向警方强调。至于你入股以后,尤其是你和晓冬一块儿扯着景德基金的大旗卖的理财产品,恐怕是推不掉了,这个到底有多大的窟窿,你仔细算一算,我来想办法把坑填上。这样的话,你刑事和民事的责任都没有了,你就可以像其他投资人那样,作为受害者,加入追讨童永浩的大军了。”
“豪韵,这可不是一笔小钱,我怎么能让你替我填这个坑呢?”罗杰话虽如此,却说得很没有底气。
“别说这些了,我们之间用不着。”梅豪韵很干脆地打断了他,“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要标本兼治的话,还是要想办法把童永浩骗回来。”
“这恐怕不容易吧?他在国内还有靠山,有得是人为他通风报信,估计几年之内他都不会回来吧!”罗杰失望地摇摇头。
“对了,你说,童永浩的叔叔是谁?”梅豪韵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童志。就是**的副部长,经常上电视的,听说明年就要转正啦!”罗杰说。
童志,童志,很特别很投机的一个名字,梅豪韵感觉有印象,一时却想不起来。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突然灵光一现,那天跟任国强、任震威还有大鲁一块儿喝酒的时候,好像提起过他,确实说是又要被提拔了,这个名字还被大鲁好生揶揄了一阵。任国强好像对他很不感冒,对了,这个童志以前是赵老爷子的秘书。当年任震威遇刺事件之后,赵家被任家一举掀翻,赵老爷子为了给家族留条后路,倾全力推了自己的前任秘书一把。当然这也是因为任家没注意到这个与赵家关系不算太深,当时也不值一提的前任秘书。没想到这个童志还挺有本事,十多年间,竟然也爬到了高位,还到了任国强的眼皮底下。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任国强看不惯童志,倒不是因为他是原来赵家的人马,事实上赵家早就不成气候,童志也早就另投他主了。实在是这个童志为人处世与任国强格格不入。以童志的级别,自然不会对任国强有什么影响,不过,如果有机会把他一掌拍死,相信任国强也不会手软。
“罗杰,晓冬的事儿我会找人解决,相信最晚明天早上你就能见到她了。我希望你们尽快把童永浩的犯罪证据收集起来,主动提供给警方,并且全力配合他们办案。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办。”梅豪韵坚定地说。
“豪韵,你有办法啦?快给我说说。”罗杰仿佛看到了希望,精神也好了不少。
“这我还真不能说,相信我吧!照我说的办。”梅豪韵说。
罗杰欲言又止,悻悻然离去了。曾经多次接受自己接济的同学、兄弟,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冷静甚至有些冷酷却又好像无所不能。毕竟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梅豪韵一句废话都没有,就答应帮他了,难道这还不够吗?
目送着罗杰远去,梅豪韵给黑山打了个电话,不到十分钟,黑山回了话:“那个叫晓冬的女人放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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