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犹豫着,选择着措辞,“你跟江薏一起去北京挺好的。她碰上的是个很不容易的机会,你也……多替她想想。别太担心三叔的事儿,我都想好了,要是三叔真的是癌症,我就给雪碧在中学办寄宿,然后带着郑成功住在三婶这里,总是能帮很多忙的,你不用再想那么多了。”
他默不做声,又是浅浅地笑了一下,似乎是笑给破璃杯上自己那个夸张的影子看。
“你不要总觉得自己一个人扛着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我轻轻叹气,“需要什么你得直截了当地说。”
“我不愿意离开你们,也不愿意离开现在的学校和学生们。”他没有表情。
“我要是江薏的活,听见你这么说也会寒心的。”我下意识地滑动着鼠标,让excel里面的账目一行行没心没肺地从我眼前滑过去,“她现在有那么好的一个机会,你的意思是要和你结婚就一定得放弃么?这有点儿自私吧?”
“我没有叫她放弃!你别听她的一面之词。”他烦躁地仰起头,冲我瞪眼睛,其实在我面前,他很少这么——这么像一个“弟弟”。
“那你到底是什么态度呢?”我简直要被他这副恼火的样子逗笑了。
“我让她先自己一个人去,”他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婚礼的事儿暂时缓缓,但是我没说分手,走一步看一步吧。”——“走一步看一步”是他的口头禅。
“西决,”其实我想说“该死”或者“白痴啊你”,但是我忍住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岂不是等于告诉她,你打算就这么拖着拖着,直到最后拖不下去了无疾而终么?你要是真的不愿意离开家离开龙城,长痛不如短痛,跟她说清楚,散了就好了。”
他对我奇怪地笑了一下,“我舍不得她。”然后我发现他面前瓶子里的酒已经喝掉了五分之四,更糟糕的是,我发现我刚给他的那瓶不是啤酒,是烈性酒。可是现在来不及了,我知道,当他脸上开始露出这样的笑容时,他就醉了。小的时候他常常对我这么笑,比如说当他拿到了一件很喜欢的玩具,他的笑容就总是又幸福又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童年时我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就很火大,我就总是在他这样笑着的时候过去狠狠地掐他一把,或者把他推倒,他就那样专注地看着我,眼睛里盛满了困惑,明明眼里已经没有笑意了,但是脸上还维持着笑容,似乎是一时间不能相信在他自己这么快乐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却是恶意。
西决的性情终究是沉静的,就连醉了,都醉得不聒噪。他只是比较容易笑。似乎我说什么他都开心。突然之间,他看着我,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微笑着低声说:“姐,我就是想找到一个女人,把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这是不可能的吧?唯一的一个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女人,应该是我妈,要是我妈也做不到的话,就别痴心妄想,别再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了,对不对?可是我就是想去找,就是觉得万一这个不可能存在的人就是让我碰上了呢,我管不住自己,姐,你说怎么才能彻底断了这个念头?”然后他身子一歪,脸颊直直地贴在冰凉的桌面上,睡着了。我惊讶地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的鬓角,我的手指就像这柔软的灯光一样,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蔓延过了他的耳朵,他的耳廓还是软软的,和小时候一样。那个时候奶奶总是开玩笑说,耳廓这么软的男孩子长大了会怕老婆的。他就很恼怒地在大家的笑声中对所有人摆出威胁的表情,以为他细嫩的小牙齿咬紧了,人家就会怕他。
小的时候有段时间我常常欺负他。我很认真地恨过他一阵子。因为在我上小学之前,我住在奶奶家——那是我童年里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可是后来,在西决两三岁的时候,二婶得了急性肝炎还是什么病,爷爷就一定要西决跟他们住在一起,怕小孩子被传染,奶奶没有精力照顾我们俩,可是又没法逆了爷爷的意思——结局当然是我被送回了我父母的身边,回到我自己的家过那种任何一样家具器物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在我眼前粉碎的日子。那时候我小,我不懂得恨爷爷,只知道恨西决。我有很多办法欺负他,当然是在大人们看不见的时候。比如我偷偷撕掉他心爱的小画书,然后告诉奶奶是他自己撕的;比如经常在烦躁的时候没来由地骂他是“猪”——在那个年龄他无论如何也反抗不了另一个比他长三岁的孩子,但问题是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反抗,他总是一转眼就忘记了,然后重新笑着跟在我身后,像向日葵那样扬着小脸儿,一遍又一遍地叫我“美美姐姐”——那时候我们不是东霓和西决,我们是美美和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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