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人都说,那年沈爷救活了整个扬州城的人,没有他,扬州就荒了。
灾情平定下来之后,百姓要给沈渊立一块功德碑,这等名垂青史的好事,却被他拒绝了。
扬州没过两年就又恢复了从前歌舞升平的繁华模样,十里杨柳堤仍是莺歌燕舞、来往纷呈,没有谁说得清那座向晚楼是什么时候换的东家,沈爷又是在什么时候、去往了哪里。
毕竟人间的事,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都恍若一场大梦啊。
第35章
七月底的时候扬州城的重修终于步入正轨,满城的水腥气被热辣太阳烘烤了一个多月,终于蒸发得一干二净了,空气里剩下的只有灰尘和干土的燥味。
十里街只余下一里了,向晚楼孤零零地竖立在那,像根粗竹竿。
沈渊的眼睛还是不见大好,但总算能看清近处的东西了,方便许多,兴许再好好调养几个月,就可以恢复到没有大碍了。
萧艳走了,回京口,北边的事儿堆了那么多,还得靠她去处理。临走前沈渊去送她,在一片废墟里看红色身影步上大船,回头看他,留恋不舍。
“去吧。”沈渊说,“以后好好的。”
萧艳似乎笑了,可声音带着哭腔:“好。沈爷,你也得好好的。”
船乘着波漂远了,白帆渐渐看不见。沈渊又独自在港口站了许久,河风吹过来,又湿又潮的,夹杂着一点浑浊的味道。他转过身时看见岸边坍塌的江楼,恍然之间觉察到那么几丝物是人非的滋味。好一场大洪水,把这么多年的繁华冲得一干二净,粉饰剥落,人间也不过是这样。
坐上马车回去,路上又遇饥民,南边小渔村里新涌过来的,堵着路不放行,他把身上的钱袋子取下来给他们,说:“只有这点了。”
饥民一路跟着他回十里街,恰好今天的粥施完了,姑娘们提着锅正要回屋里去,被冲过来的人拦住了,饥民们饿虎扑食般争抢着那口大锅,为夺锅底和锅沿上那一小勺稀薄的米汤。
他又被堵在家门口进不去,饿疯了的人与野兽没有区别,争完了一口汤就要争别的,齐刷刷地看向向晚楼,有人嘀嘀咕咕道:“后面,厨房……”
他站在后排,叹了一口气。
“还好及时拦住了,不然让他们进来,得糟蹋多少东西。”
沈渊没回话,汪濡说着,端着药送到他面前,“一口干了。”
药汁浓黑,气味酸苦,沈渊咬咬牙,一碗药咽进喉咙落进胃,苦得他浑身一哆嗦,整张脸皱起来。
“良药苦口,越苦好得越快。”汪濡劝道。
“得了吧。”沈渊放下药碗,“没见好多少,半点不管用。”
汪濡翻了个白眼,说:“你以为是仙丹呐?一颗药到病除?”
他话里带讽,显然气还没消,这楼里能气到他的,又只有沈渊一个。
“大爷,对自己上点心,成不?我天天督着你喝药,像什么话……”
说到后面语气又自顾自地弱下去,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汪濡在旁边坐下,手臂垂着,眼睛也垂着,整个人没什么力气地瘫在那,不知想什么。
若不是他前几天忽然心血来潮去给窗边病恹恹的盆景浇水,闻到花泥里一股子不寻常的药味,恐怕就一直不会知道沈渊把一碗碗药全喂给了花的事儿。这真是离奇,三岁小孩才干得出这种幼稚行径,他想了半天,猜出原因——
沈渊怕苦。
很难想象,一只吃过那么多苦的千年老蛟会怕苦,怕到偷偷把药倒掉的地步。汪濡气愤的同时又觉得难过,忽然间失落起来的那种难过,他想沈渊也是有怕苦的权利的,没有义务一定要强大坚韧到天衣无缝,他可以有裂痕的。
可是他好像已经把自己修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苦行僧,负枷戴镣长途跋涉,别人以为他是心甘情愿,可如果他不是呢?
汪濡觉得自己真看不懂沈渊,人的悲伤痛苦并不相通,蛟也一样,他能体会,但终究无法分毫不差地理解。
萧艳走前,他们俩曾有过一次谈话,有关沈渊的,青蛟说:“他必须得恨点什么,不然,太难活下去了。”
汪濡不解,问:“恨点什么?恨那条红龙吗?”
“以前是这样,现在又不是了。”萧艳说,“以前,他只要恨去就好了,只要恨,他就有继续活下去的决心,我们就还能帮帮他。可现在,白龙一来,都不一样了。”
提及白龙,汪濡就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说:“所以他现在很混乱。”
“嗯,你也感觉出来了。”萧艳说,“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你是怕他因此质疑自己的恨意。”汪濡下了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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