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午后,皇后的旨意便下来了。
东宫女史连槿,偷盗宫中宝物本因杖毙,但念其仍有向善之心,恕其死罪,罚去蘅芜殿为婢。
连槿来东宫尚不足十日,寥寥几件随身之物都是从司籍司带来的,故而她虽手指不便,但也只花了半刻便收拾好了一切。
临踏出院子时,她回头看了一眼云莺紧闭的屋子。她如今定是与云岫在一起,想来是不会有什么事了。
自己早些离开,也省得继续连累她了。
连槿有些歉然地叹了口气,转身迈出小院,不再回头。
待连槿跟着低声抱怨的裕德走至宫门口时,意外看见了一旁候着的那抹湖蓝色身影。
是云岫。
云岫依旧容色冰冷,她身后的绿翘笑意盈盈地朝裕德恭敬行礼,“德公公,云掌书有几句话要叮嘱,还请您行个方便。”说着,便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塞进裕德的袖中。
裕德掂了掂,顿时眉开眼笑地冲云岫作揖,“这是自然,掌书您慢慢聊着,奴才先去前头等着。”
云岫略略颔首,裕德也不计较,乐颠颠地就走开了。
绿翘朝连槿与云岫微微屈身,也悄声退下。
连槿压下心底的惊讶,朝云岫躬身行礼:“云掌书。”
“今日让你替云莺顶罪,算我欠你一回。”云岫看了看连槿毫无血色的脸颊,知道她定是在李绣姝那里受了不少苦头,低低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卷书册递给连槿。
“这本《杂病要略》里头有许多失传古方,你好生看看。蘅芜殿疫病横行,好歹也能防上一防。”云岫语气淡淡,却令连槿心内一触,鼻端略微有些酸涩。
连槿伸手接过,妥当地放入包裹中,却不知如何回答。虽然云岫只是间接地令她沦落至眼前这个窘境,但她却无法大度地忽略云岫为了云莺,而牺牲她的举动。
她喉咙干涩地难以开口,云岫却似乎并不等她的回应,递给了她医书后,便翩然转身离去,不再留一字。
连槿目送着那个湖蓝色的身影,苦涩地弯起唇角。
看来,自己这趟短暂的东宫之行,也并非是一无所得。
蘅芜殿在禁宫北面的尽端,与东宫相隔颇远。连槿低垂着头,跟着裕德绕过大半的禁宫,穿过无数的回廊和假山。
金乌西坠,暮色四合,四周的景致也在霭霭的夕照下渐渐变得荒凉凄冷,临近夜的风也一阵冷似一阵。
连槿紧了紧身上的棉氅衣,那还是尹红蕖给她的。如今,已成为她能够抵御春寒的唯一衣物了。
“好了,就是这儿。”裕德停下脚步,指了指百步外一处甚是荒凉的殿宇,颇为晦气地跺了跺脚,“你进去便是了,里头的掌事会告诉你该做什么。”
正说着,一阵寒风刮过,他浑身一个寒战,便似乎再也没有勇气再呆一刻,即刻就撒腿跑远了。
连槿却无法像他那样跑走,她狠狠吸了口凉气,硬着头皮朝那黑黢黢的殿门走去。
道路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枯枝败叶,踩在上面,死一般寂静的四周便回荡着“咯吱咯吱”的声响,听得令人浑身汗毛直立。
待艰难地走至那落满寸许尘埃的殿门前,连槿将背上的包裹取下,安慰性地护在身前,抬手敲了敲那扇似乎随时都会散架的木板。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吱呀”一声,从门缝中探出的半盏昏黄宫灯后,是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
连槿竭力不让自己去看那张可怖得足以让人想尖叫的脸,挤出一个干涩的笑容。
“奴婢连槿,嬷嬷安好。”
对方掩在无数褶皱下的浑浊眼珠,借着微弱的光线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一番,才哼了声算是回应,将连槿让了进去。
殿内的一切,无论是廊柱还是台阶,无论是花草还是空气,仿佛都笼罩在一块灰蒙蒙的纱布下,透着腐朽阴暗的气息。
连槿跟着那个佝偻着的宫人身后,穿过一个荒芜空荡的花园时,对方突然抬起颤巍巍的手指着边上的一口井道:“这井里刚死了人,水喝不得。”
极尽沙哑低沉的声音,唬得连槿心头一跳,反应过来后,一边尽量远离那阴森森的井口,一边朝那个宫人道谢:“多谢嬷嬷提点。”
随着愈走愈深,连槿渐渐从穿堂而过的风中听到异样,那是女人尖利的叫喊声,亦或是疯癫的狂笑声,声声刺耳,让即便是早有准备的她,仍是悚然不已。
“你住这儿。”那个宫人将连槿带至一处散发着霉腐气味的屋室,巴掌大的地方,除了张仅容一人睡下的床榻,再无其他。
连槿在心底苦苦笑了声,倒是比在掖庭时,连张卧席都没有要强上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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