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因为那种滋味实在太可怕了,眼睁睁看着他为了救我受伤,流了好多血,躺在急救室里,身体被各种医疗器械包围,心电监护仪上起伏的线条是他还活着的唯一证明。”
“那样的经历和滋味,我不要再有第二次,”温鲤似乎被吓坏了,肩膀微微瑟缩,“哪怕前提是我必须远离他。
“我只要他好好的,平平安安地活着。”
任谁听了这样的话,都会忍不住鼻尖发酸。
傅染宁向温鲤靠近一些,轻轻抱住她。
温鲤顺势靠在傅染宁肩膀上靠了一下,继续说:“更何况,已经过去五年,什么都变了。我希望他往前看,朝前走,别再回头。”
“那你呢?”傅染宁将温鲤抱得更紧了一点,小声问她,“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做到往前看呢?”
不等温鲤回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有人不小心踢到垃圾桶。
傅染宁下意识回头看,走廊悠长空旷,混沌不清地光线里并没见到什么人。
她将温鲤滑到身前的长发拨到耳后,打起精神说:“算了,不提这些,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吧。学校附近新开了家粤式小炒的馆子,口味很清淡,你一定会喜欢。”
*
直到温鲤和傅染宁走远,不再回头,陈鹤征才离开转角的位置。
玻璃窗透进来些许天光,他陷落其中,显出几分清冷,还有几分孤寂。
先前挂水的女生输液完毕,和同伴一起从医务室走出来,她一眼看到陈鹤征。
能在校园论坛上引发刷屏效应的人,几年前的旧帖至今还在首页飘红,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女生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偷偷拉了拉同伴的手臂,拼命用眼神示意,让同伴朝旁边看。
陈鹤征向来不擅长觉察这些,他对女生之间的小动作一无所知,安静地站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眉头皱得很紧,看上去情绪不佳。
两个女生没敢上前打扰,悄悄拍了两张照片就离开了。
陈鹤征在医务室外空寂的走廊上站了很久,他需要一些时间思考,也需要一些时间来理清自己。静默良久,手机上传来新消息的提示音,伍洇洇说将陈鹤征的车留在了骨伤医院的停车场,让他抽时间去取。
伍洇洇没提自己的检查情况如何,也没说车子扔在医院后她去了哪里,明摆着是在等陈鹤征主动来问。
打车去往骨伤医院的路上,陈鹤征给伍洇洇打了通电话,提示音一直在响,始终无人接听,直到自动挂断。
对方是女孩子,又受了伤,陈鹤征不免有些担心。他切换到微信界面,想再拨一通视讯通话过去,仓促间却点开了伍洇洇的朋友圈,看到她三分钟前发布的动态。
伍洇洇:【脚腕扭伤了,最近不方便出门,欢迎亲朋好友来家里找我玩,空调免费,无限量提供饮料薯片还有牛轧糖。】
配图是一张滤镜甜美的自拍,身后的背景是家里的影音室。
发了动态却不肯接他的电话,这是故意使小心思呢。
既然伍洇洇已经平安到家,陈鹤征便不在她身上多费心思。他这个人,说心细,是真的心细,若说薄情,也是真的薄情,对待无关紧要的人,一向没什么耐心。
陈鹤征在骨伤医院的停车场找到借给伍洇洇的那辆车,起先他没留神,坐进车里准备发动,他才注意到副驾那侧的车窗玻璃被人用口红写了字。
微微泛橘的色调,相当醒目的两个大字——
混蛋!
陈鹤征下了车,站在副驾那侧端详半晌,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一向不为不熟的人浪费情绪,好好一辆阿斯顿被人涂花了车窗,他也没生气,只是觉得这笔字真该练练了,不是一般的难看。
一辆奥迪自旁边路过,车主是个爱看热闹的中年大叔,降下车窗笑着问陈鹤征:“小伙子,惹女朋友生气了吧?这么贵的车给你涂了个大花脸,我看着都心疼。”
陈鹤征用指节顶了下鼻梁,解释说:“朋友家的小孩不懂事,乱涂的。”
大叔哈哈笑了两声,升起车窗玻璃,开车走了。
陈鹤征轻微洁癖,车被弄成这样,脏兮兮的,他没办法开。打了通电话给家里的司机,让司机把阿斯顿开走,弄干净了再还给他。
挂断电话,陈鹤征开了储物格找驾照。
隔断里没放什么东西,皮质夹子就躺在那,一目了然。陈鹤征一眼扫过去,脸色倏地一变,瞳仁墨黑沉沉,风雨欲来的味道。
他再度去拨伍洇洇的手机号码,对面依然只有提示音在响,不接也不拒听,一直耗到自动挂断。
这一次,陈鹤征不像先前那般冷漠,反而执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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